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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元旦晚会·新年
这天的歆化一中格外热闹，高一高二年段都在筹备晚上的元旦晚会。你问高三的同学？不好意思他们在筹备元旦补课。
课间操的教室人声鼎沸，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今天晚上会有什么节目和元旦的假期要做什么。不过粟弘煋还是独自坐在椅子上发呆。他的面前有一只笔和一被乱画了好多道线的纸，这是他想写诗又失败的记录。折腾了一周，他依旧一点灵感都没有。“写不出来就别为难自己了，要不出去走走。”洛天依是看不下去了，劝导道。
“行吧。”他面无表情地把笔扔回文具盒，走到走廊上看风景。
然而此时的走廊有些不太安宁——黎石正在到处摸其他男生。他最近几周都在干这个勾当，不过粟弘煋多在教室里对着揉皱的稿纸发呆，并不知晓。这人什么毛病？粟弘煋嫌恶地瞟了一眼在他斜后方把手伸向郑尚裕的黎石，摇了摇头。“你干什么啊，离我远点，你有病吧！”郑尚裕弓着腰把两臂伸直阻挡着黎石。那个胖男生却不收敛，坏笑着继续：“班长让我摸一下嘛！”
二人僵持不下，黎石忽然瞥见了在一边的粟弘煋。或许可以用花来写一首诗，真不知道我为什么执着于这些东西。粟弘煋正在思考，或许是整天面对练习册太烦……突然，他觉得后腰被人摸到了。
“乓！”周围的人都听到了那声闷响。
黎石有些痛苦地揉着他的左肩，那里刚刚被粟弘煋重重地锤了一拳，他有些畏惧地看着面前那个攥着拳头怒目瞪着他的人，渐渐缩成一个球。其实黎石脸皮厚的谁都敢动，别说男生，胡珊阑的马尾辫他都敢拉一下。他也挨人打过，比如王山。王山那夯土锤一样的拳头砸在他的背上可比粟弘煋刚刚那一下疼。但是他隐隐感到粟弘煋是真恼火了，那个眼神就像是马上要过来掐他的脖子，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人。
粟弘煋也不说话，上步揪住他的衣领用力往墙上一推，确保这货的背撞响了墙壁，才撒手回教室。
走廊沉默了几秒，叽叽喳喳的声音再次将空气充满。“你干什么？没被打够？”黎石似乎立刻忘了疼，又开始追着郑尚裕。
粟弘煋回到座位上，有些用力地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然后把水杯“砰”的一声放在桌上，这还是他克制之后的结果。幸好这会他周围就一个洛天依，这姑娘在听到声响后便问道：“你……出什么事了？发这么大火。”
“一个有病的家伙。”粟弘煋咬牙切齿地说道，然后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都和洛天依讲了一遍。“呃……虽然不是什么好事，可是我感觉你有点暴躁了，上来就下那么重手，这样的话……以后会吃亏。”洛天依小心翼翼地说道，她的语气似乎透露她遇见过类似的人，“就……不要发这么大火。”“我清楚，但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最近本来就比较烦。”粟弘煋算是冷静下来了，说话不再夹带火药味。
有时候确实该收着点。粟弘煋又撕下一张白纸，拿起笔发愣，还是没什么想法，但我又不想写那些烦人的练习册，走廊现在也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就写花吧，从……桃花开始。他在纸上起了个标题，就叫《桃花吟》。他总算是选好了一个题材，但是也仅仅是有了个方向而已，面对终点可不代表已经到达。
才写了两句大白话，上课铃就过来把他的笔抽走。这么快就上课了。粟弘煋无可奈何地将课本从抽屉里拽出来，扣在稿纸上。
晚上六点的歆化一中体育馆，人头攒动，流光溢彩。学生们迫不及待地从各个入口冲入馆中，去抢占视角最好的那一把塑料凳。馆内已经挂起了灯光和装饰，安装上了大屏幕，固定好了摄像机位——歆化一中的元旦晚会会在微信公众号上向全歆化市民直播，所以有时候会有高三的学生和外校的人在晚自习偷摸着用手机看晚会。
粟弘煋选了十班区域右下角的那个位置——离场时能最快出去的地方。他对晚会的节目并不抱有很大的兴趣。反正就是几个社团出来跳舞了，然后一些人唱歌，再请几个加盟校的剧组来表演一下，哦对，不能少《掀起了你的盖头来》。粟弘煋靠在椅背上想，奇了怪了，西域那么多民歌，每次都只跳这一首，未免有些审美疲劳。
他正想着，忽然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抬头一看，原来是叶飞。“借你们班个位置应该没问题吧，你们好像坐不满。”“应该是坐不满，有人没来看。”“我去，这还有人要卷。”叶飞便说边坐在粟弘煋左边。他估计是来看洛天依的。粟弘煋挺直了上身，环顾了一下四周，都是聊天的人，还有一些人在分享零食。
场内的灯忽然熄灭，“呜——”六盏高射黄灯伴随着观众们的欢呼声抬起头，六道黄光把一层高二的同学扫过一遍，又继续把二层的高一同学照了过去。接着，灯光有规律地闪烁了一阵，迎接出开场唱歌的老师和同学。他们手里拿着星星灯，唱着《夜空中最亮的星》，在舞台上排开。歌曲结束，四位主持人随即登台，开始宣读开幕词。不过大家的关注点被舞台背景一个摆姿势的同学吸引——他本来单脚站着，双臂摊开，两手各拿着一盏灯。但是这个动作实在太累了，所以他在主持人讲话的时候时不时就把脚放下来，还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引得众人发笑。
之后就如粟弘煋设想的一样，几个会跳舞的社团上来跳舞，集团加盟校英才中学和歆化九中贡献了两个节目。他只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周围的人一直在喊，还有些人拿着自带的荧光棒和一些“变身器”玩具在摇。坐在他旁边的叶飞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一直在期待洛天依的登场。
他要是知道洛天依就是雅音宫羽，估计会更兴奋吧。粟弘煋想。
在西域的同学跳完那首经典民歌之后，主持人报出了下一个节目：“由高二年段洛天依同学演唱，古风社伴舞的《霜雪千年》。”“好！”叶飞亢奋地喊了声，还好现场到处是掌声和呼喊声，他的声音直接被淹没了，不然都不知道有多尴尬。
音乐奏响，舞台左右两边飘出各飘出三个穿着汉服，拿着团扇的女生，台下的女同学们尖叫着欢呼。洛天依身披一身冰蓝色绣着蝴蝶纹的汉服，从舞台右边躞蹀而出，她在舞台中央站定的时候，前奏恰好放完，于是她顺势开唱：“梨花香，缠着衣角掠过熙攘……”粟弘煋偏着头看了一眼叶飞，他正伸长脖子看着台上，两眼瞪得比鸡蛋还大，嘴里跟着唱歌，手还在大腿上打着节拍。
呃……粟弘煋左顾右盼，周围的人都开始拍手打节拍，舞台上的洛天依也挥袖引导大家，要不跟一下。他看着叶飞的手跟上节奏，加入了这场互动。
“她唱得真的好像！”叶飞边拍手边激动地在粟弘煋耳边说道。“嗯……”粟弘煋觉得自己在这些狂欢的观众里格格不入，他甚至想换到二层高一那边。不过洛天依唱得确实很不错，这首歌的歌词也值得研究研究。粟弘煋想到。聚光灯踩着音乐的节拍在场馆内扫来扫去，歌声结束时的掌声就如过年时的鞭炮，久久不停，直到主持人出场，欢呼雀跃的观众才收敛了他们的动作。
洛天依唱完之后又两个节目，元旦晚会就宣告结束。众人顺手将椅子全部收纳完毕后欢笑散场。粟弘煋在人群中有些茫然地随波逐流着，看完晚会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袋有些空白。他愣愣地走回教室，发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回来的，其他人还在路上对刚刚观看的节目津津乐道。
粟弘煋从前门进入，将电灯都打开了，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那里显示还有二十多分钟放学。他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学习了，于是就把稿纸拿出来，继续苦思冥想他的诗。
教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咦，你还在想那首诗吗？”粟弘煋听到声音转头看去，见洛天依盯着他手压着的稿纸看。她还穿着刚刚表演时的衣服，头上挽着飞仙髻，就和雅音宫羽的形象一样。“是啊，没事干，消遣消遣。”粟弘煋说着，犹犹豫豫往纸上填了一个字，而后又把笔放下说，“其实也没写出什么东西。”
“这哪是消遣，我看你是折磨自己。”洛天依眯起双眼，伸了个懒腰，宽大的冰蓝色衣袖如窗上汇聚的雨水一样垂下。“你还穿着表演的衣服？”“反正要下课了，换下来也好麻烦。”洛天依说着，伸手往自己的抽屉里翻了翻，而后失望地把两手摊在大腿上。“怎么了？”粟弘煋注意到动静，边问边继续挤牙膏一样往纸上面挤字。“我饿了，但是没有吃的。”洛天依耷拉着头说，她的发髻也随之塌了下来。“呃……”粟弘煋无言以对。
“你有没有吃的，救一下我……”洛天依求助道。粟弘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抽屉，那里还有半包饼干，不过他塞书向来比较粗鲁，所以在他拿出包装袋的时候就感觉到饼干早已碎裂。“就这些，你就……都拿去吃吧。”粟弘煋本来想说给他留点，但是食物到了吃货的嘴里还能剩多少？“哇，谢谢！不过你怎么搞得这么碎，算了，没关系。”洛天依惊喜地接过饼干。
这时候，班主任进来了，她又是来通知事情的，学生们也趁此机会摆烂不学习（其实本来也没在学）。“来，大家安静一下。我通知一下元旦放假和下周的事情。因为元旦是周六，所以我们这周是放两天假。”“哎呀——”学生们哀嚎一片。“好了，两天已经很长了。下周三我们开始放自习，让你们准备会考。这次会考的科目是政治历史，我们到时候会搬到食堂去，因为这里会做考场。大家回家也别闲着，课代表，把假期作业先发了。”物理课代表陈朝煌搬着厚厚一沓试卷走上讲台，“哎呦——”台下自然又是唉声叹气。
“天哪，放假也不让人闲着。”洛天依嘴里叼着一块饼干，把前面周唯递过来的试卷往后传。“其实你不写也没老师管。”粟弘煋把一手把笔压在稿纸上，一手接过何玉莲传过来的试卷。“嗯……感觉这么干不太好。”洛天依的作业经常交得比一些文化生还早，主要是她也不用像其他艺术生一样要去艺术楼训练，毕竟已经保送了。
下课铃声在试卷翻动的声音里响起。粟弘煋把一堆材料整理好便起身要拎包跑路。他是绝不会在教室多待一分钟的人。这时，他忽然听到何玉莲在叫他，他低头一看，见何玉莲转过身，手里拿着一张稿纸：“粟弘煋，你东西掉了。”“哦，谢谢。”是他写了个开头的诗稿。他伸手接过纸，何玉莲却突然问了一句：“你还会写诗呀。”“呃，也就会点，写的不好。”“我看还是挺有水平的，话说你会好多东西，还会画画，跑步也挺厉害的，成绩也不错。”“比我优秀的人多着，一点兴趣爱好。”粟弘煋有些无奈地耸耸肩，不知道为什么别人的夸赞总让他感觉心里毛毛的。
收好所有东西，粟弘煋立刻跑出了教室。这两周发生的事情还真是多。他边下楼梯边想，那纸条了，黑板报了，平安夜活动了，今天又是元旦晚会。后天就放假了，可算是能喘口气。自那个病毒入侵这个国度之后，粟弘煋总觉的时间过得飞快，这么快就又要新的一年了。初三网课期间翘课“逛L站”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回头望了一眼黑紫色的夜空，一颗星星也没有，也许是城市的灯光掩盖了它们的面容。
他挪回视线，跟着人潮走出了校门，校门口的交通警戒灯沉默地闪烁着红蓝的光。
元旦假期对粟弘煋来说不过是一个有互联网的自习课罢了。高中生的身份让他不得不把大部分时间花在解决那堆学校印刷的苍白的试卷上。
处理完那些试卷，粟弘煋又开始抓耳挠腮他的那首诗。在费尽心思折腾出第一小节之后，他就不清楚接下来要怎么写了。无从下手的他就打开了L站，打算接下来的时间都在刷视频里度过。看点什么呢，他一般是看鬼畜和一些历史事件，但是这些他都有些腻烦了。在网页中兜转了半天，他忽然想再看看“雅音宫羽”的账号。
就听《霜雪千年》吧。粟弘煋先打开了这首歌。这个叫绫彩音的，估计是乐正绫了。粟弘煋想着。他把歌前后听了两遍，觉得歌词很有意思，于是就找了张纸把歌词抄了下来。粟弘煋细细评读了一番这首歌的歌词，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或许他可以像这首歌一样用半文言来写诗，但是那不是比大白话还难搞吗？他偏着头看了眼那张贫瘠的稿纸。可以试试，但现在还是没有灵感。
不过，他心里对洛天依唱的这些歌的歌词有了些兴趣，打算多找几首看看。很快，他又抄好了几首歌的歌词。这些歌和华语乐坛那些情歌不同，更倾向于讲一个故事。粟弘煋似乎窥见了一些杜何喜欢这些歌的原因，主流乐坛大部分是情歌，对于一个青少年来说似乎有些“远”，只能说好听但缺点什么。红歌过于严肃，民歌与当下的节奏不合，有些“不对胃口”。这样下来，外语歌和纯音乐貌似成了“最合适的选择”。但是班级里那些听外语歌和纯音乐的似乎一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
这旋律也没有很特例独行啊。粟弘煋又选取了一些歌曲，与主流乐坛的一些歌对比，顶多是快歌多。按杜何的说法，虚拟歌手起于东夷岛国，相关作品会带有那里的特色，比如二次元音乐。粟弘煋确实在部分歌曲里找到了一些影子，比如重电音，高语速，部分歌词黑深残。但是大部分似乎又与之发生了分歧，更像天朝本土的歌，尽管天朝的流行音乐就是学东夷和西方起家的。这个圈子的歌似乎介于天朝和东夷两国音乐的风格之间，而且变化多端。粟弘煋想着，这些歌词也有些不像“歌词”，而像一首首叙事诗。
他瞥了眼时间，有些惊讶，他就思考刚刚那个问题思考了半个多小时。我想那些干什么。他丢掉刚刚的想法，继续搜罗他觉的不错的歌词，写的人多花样自然多。不过，他看到一个博主，只有几千粉丝，却写了十几首歌，有那么两三首是破万的。这样哪有钱赚。粟弘煋有些疑惑，也许只是写了图一乐吧。他选了这个博主播放量最高的一首，点进去听了起来。
也许这就是杜何在这个圈子的乐趣，每天找不同风格的音乐？粟弘煋渐渐地理解了他那位故友。叶飞也是。他想着。而他的手边，已经压好了五六张手抄的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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