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打水稻

公交车开进一片小平原，这是歆化平原的一小部分。歆化多山地丘陵，这片平原是不可多得的农业生产资源。

此时，晚稻的收割已经接近尾声，农民们留下了一小部分田，作为研学活动的场地。他们反正能拿到分红和研学工作额外的聘请费，这点粮食之后也会被运走，所以很爽快地就捐田参与了。不过这些成天在教室里刷题的学生能收出个什么样的粮食呢？不过是让他们体验体验。

“同学们，我们到这块田来！”乐正绫领着大家来到一块田地。田里横七竖八地铺满了秸秆，秸秆的间隙露出黑褐色的起起伏伏的水稻土。“诶！”众人被一声惊呼吸引到，待定睛看时，原来是洛天依踩进了田里，正如一个被扰动的不倒翁，摇摇晃晃。“这里的土原来是浸在水里的，现在把水排了，土质很松软，大家站到铺着的秸秆上。”粟弘煋在前排回头喊着，同时自己站到一堆散落的秸秆上。

大家便照做了。学生们在水稻田里松松垮垮地拼成了一个方阵，等待乐正绫的指示。

“大家看好了，这一边是割好的水稻，拿几捆过去，到这个大桶这里。”乐正绫从码放的水稻中取出一束，拿到一个加装了半边挡网的三分之二人高的圆桶边。众人围了上去，见她把桶里一块像百叶窗的东西拉上来，搭在桶沿。乐正绫拿起水稻，在那块部件上拍了几下，稻谷就如烟花一样溅开，砸在桶壁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总之，你们就按我的动作来打水稻，打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拿一个蛇皮袋，装进去。我们最后会称各个班级的产稻量，这个影响你们十一月份的评优。早上一到九班最高记录是一百四十斤，你们可要加油哦。”乐正绫说道，“那么，开始吧。”她同时向粟弘煋和郑尚裕使了个眼色。

“你安排几个人去和我搬稻子，再派一部分在这里解开捆水稻的草绳。剩下的人去打水稻。”粟弘煋对郑尚裕说。“行。来来来干活了！”郑尚裕举起双手挥了挥。

粟弘煋飞快地去拎了两捆水稻过来，这时有几个人已经拿起两束散落的水稻研究了起来。沈凌霄和陈道雄站在了大桶边，一手扶着桶沿，一手拿水稻拍打“百叶窗”。“凌霄，我觉得这工作有点意思啊。”“没错，我们就在这一点一点把它拍下来。”粟弘煋费劲地扯开结得死死的草绳，数十株水稻立即散落开来。“我来！”黄刚忽然伸过手来，抓起一大把，冲到大桶那里，举起水稻往下一阵猛拍，一下把旁边的人都搞蒙了。

“该死的期中考试！”黄刚骂了一句，继续猛砸。枝叶呻吟着，稻穗把谷粒吐得到处都是。那些还未脱壳的稻米，在塑料大桶里乱弹，发出雨滴打在屋檐上一般的声响，又全都哗啦啦地落到桶底，积起浅浅的一层。“刚表示很愤怒。”郑尚裕像往常一样半捂着嘴笑着说话。黄刚转头便回应道：“哇烦死，到底是谁出的英语卷子，真的恶心人！”这下周围人的表达欲都被勾起来了，纷纷吐槽起期中考试的卷子。

“正好。解压的活动。”粟弘煋灵机一动，说道。“对，打这个很爽。”郑尚裕帮腔。这帮男生立即对那一堆水稻起了兴趣，一股脑儿冲上去，抢着要打。“喂喂喂！你们，别光顾着使劲，要产量，还有别浪费！”郑尚裕本来站在桶边，但七八个抱着水稻的人涌上来把他挤得连连后退。黄刚站在打水稻的人的中间，大声喊着：“不就是产量，我现在可以打它两百斤！”

田地上充斥着水稻拍木架的声响，同时还夹杂一两句对期中考试的指责。“我想起来的，阿蛋出的英语卷子。”有人突然说了一句。正在打的人听到都捶胸顿足地喊了声：“都是他的错！”然后加大了力度。圆桶在这样近乎丧心病狂的拍击下疯狂地打颤，粟弘煋都担心这桶会被打坏。“产量！产量！哇收一下，飞出来了！”郑尚裕终于顶回了桶边，高声呼喊。可他的声音早就被稻草与塑料的摩擦的噪声吞掉了。

粟弘煋又拎了两捆水稻，刚解开草绳，便听见桶那里传来惊呼声。他赶忙起身看去，原来是太多人堵在桶边，推搡之下，桶失去了平衡，已经歪向了一边，好在土是松软的，桶底卡进了泥土凹陷形成的槽里。他马上跑过去，顶住桶，而郑尚裕趁此机会疏散人群。一边因插不上队在观望的女生们和班主任也都过来了。

“克制一下，你们不要那么多人挤着。”乐正绫有些懵懵的，不知道粟弘煋和郑尚裕用了什么魔法，让这些早上还在摸鱼的男生如此积极地参与。“大家排队，不要太多人。”班主任安排了队伍，还特意让女生接在了比较前面的位置。不过很快那些女生就远离了桶，因为这些男生是越玩越疯，个个都抱着一大捧水稻，拍的动作犹如伐木工挥斧头，就是是垂直方向的。他们甚至有了节奏，开始同起同落，这下桶便成了被砍的“树”，一下一下地颤动。

粟弘煋还在搬运水稻，郑尚裕见那待打的水稻已经堆成一座小山，连忙让他别拿了。“这样效率还不够，让我看看……”粟弘煋东张西望，忽然看见不远处孤零零地立着一个空桶。于是他和班长把那个桶拖了过来。队伍末尾几个还在等待的人马上围到“新阵地”这里。“哇，山！”王东箖喊了声，所有人都看向了王山，只见他捧着比所有人怀里都多的水稻，平稳地走到第二个桶的旁边，用他粗壮的手臂，抱紧水稻，狠狠地拍打桶壁，田地上像打起了雷，嘭嘭嘭的，搞得附近学生们的耳膜都有点发疼。

乐正绫在一边“督战”，见他们这般活泼，也就不担心宣传的视频不好做了。不过……她看了看周围无所事事的女生，觉得这不太好。于是她便拉着洛天依找来一大张塑料布，铺在田里。“粟弘煋！”粟弘煋听见乐正绫在叫他，忙回头看去，见她和洛天依站在一块塑料布边。“什么事？”他上前了几步。“帮我们提一捆水稻来。”“行。”他很快把水稻送到了，还帮她们拆开了草绳。

“姑娘们过来，我们在这里剥稻子。”乐正绫把女生都召集了起来，带着她们在布上用手把稻粒一点点剥下。班主任带着她的女儿也参加了进来。这样两个地方打，一个地方剥，总体的生产效率立刻上去了。

其他班级在同一时间也开始了工作，不过十班的进度早就是遥遥领先。

很快第一个桶攒了三分之一的稻米。“停停停，可以装袋了。”粟弘煋上去止住还在忘我劳作的同学们。他撑开了手上的蛇皮袋，而有两个同学慢慢地把桶放倒。金黄夹绿的稻谷如瀑布般泄出，灌满了整个袋子。“看看你们，下手那么重，好多草。”郑尚裕伸手从稻米里揪出七八根被打折的秸秆，“来几个人，我们去筛谷机那里。”他和粟弘煋带着林恺和蔡伟越，扛着米袋子走向放在水泥路边的筛谷机。

这台筛谷机还是木制的，需要手摇。它有着一个大漏斗，一个鼓风箱和两个出料口。漏斗和下方出料口中间留了一层空隙，风口和另一个出料口便在这一层。不过除了粟弘煋，其他三个人都对这个比较陌生。“这个该怎么搞？”林恺围着它走了一圈。“再拿一个袋子，放在下口，”粟弘煋说道，“两个人在上面倒米，另外要一个人摇柄，一个人在下面撑袋子接米。”

四个人立刻完成分工，粟弘煋和蔡伟越倒米，郑尚裕接米，林恺摇风。倒米的两人慢慢地把袋子扶上漏斗，让袋子松开一个小口，稻米如一股金色的水流淌下漏斗，形成一个小瀑布。同时，从风口吹来一阵阵稳定的风，把空壳和轻谷都吹了出去，留下饱满的米沙沙滚下滑槽，落到另一个袋子里。

四人很快就筛好第一袋米，与此同时，许川川和37号叶辉煌抬着第二袋米来了，后面还跟着黄刚。“你们弄，我把袋子拿回去再装。”粟弘煋抓着空了的蛇皮袋跑回田地里。

田里打稻谷的场面还十分火热，两个大桶不一会儿又有了货。“所有班级注意了，我们的活动马上就要进入尾声了，各班级加紧！”场地广播响亮地宣读道。“来不及了快！”十班的男生们把手里的水稻猛拍几下，确认榨不出什么了之后赶忙把两个桶都拖到粟弘煋这里。“合计就这么一袋半。”众人看着两个袋子，有点失望。“我们先过去。一袋四五十斤，差不多能超。”王冬箖和林华都先搬起满的那一袋，冲向筛谷机。“别急！郑尚裕赶回来接应。”粟弘煋两手提起那半袋，扛在肩上就要走，这时洛天依和班主任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还带着小半袋米：“等下，我们这里还有一些！”粟弘煋接过，一并带了过去。

“留下的同学们，我们整理一下现场。”乐正绫喊道，同时自己弯下腰去收拾铺在田里的塑料布。“各位同学们，最后一批稻米已经在筛谷机上了，等下我们将称量各班的生产情况，评选打稻谷最多的班级。”学校负责人拿着话筒，站在一个音响边发言。

“你能不能慢点！这都没筛好！”十班的筛谷机旁，几个人有些手忙脚乱。“行了，三袋加一袋少一些，我觉得我们能赢。”郑尚裕拍了拍鼓鼓囊囊的米袋子，满意地说道。“不好说，”有人持反对意见，“十三班七十多人，虽然四十多个是女生，但是多了二十个人。”“拿下好吧，我们打得那么起劲。”黄刚说着揉了揉他的肩膀，“感谢阿蛋出的英语卷子。”

他们又说笑了几句，工作人员来了，称了下他们的米。“一百六十七斤。”他报了下数字，“你们留两个人把米搬到那辆车上，要入库的。”“我和王冬箖留下，你们回去集合吧。”于是他们留下郑尚裕和王冬箖，先会田地集合了。

田里的班级已经站好了方阵，有些农民站在田埂边上，边谈笑边观望那几百名穿红色校服的学生。学校发言人做了简单的总结，然后接过了一张单子，对大家念道：“现在我们宣布本次研学活动打水稻最多的班级，是——”所有学生都把目光投向了他，“高二十班！”“耶——”十班的同学们欢呼雀跃，不过有几个人踩陷了泥土，险些摔倒。

“接下来是拍照环节！”徵羽摩柯操作无人机在天地上空盘旋了一圈，然后从十班开始，每个班都停驻一下，拍一张照片。接着，他又让无人机飞到了一个远点，给全部人都拍了一张。

“那么，我们接下来就去本次研学活动的最后一个活动地点，田间大棚生产区。在那里你们能看到好多好吃的水果——当然是不可以摘的。乐正绫说这话的时候瞟了洛天依一眼，后者不满地吐了下舌头。“等……等一下，你们怎么拍完了……”郑尚裕和王冬箖匆匆赶到。“没事，站好，我到时候给你们P上去。”徵羽摩柯用无人机给他俩单独拍了一张。

“那么，出发吧，走这条路。”乐正绫导游旗一挥，带着他们前往最后的地点。